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挣扎

  • 挣扎
  • XJTU丶阿瓦隆
  • 2019-07-29 06:57:13
挣扎

中午时分,布洛妮娅和希儿在基地二层的露台用餐。基地的防护设施隔出了一片空域,温暖如春,模拟的阳光作为光源照耀着,令人好像回到了数百年甚至千年以前,崩坏还未彻底蹂躏这个世界的年代。露台的四周,随意地种植了些青翠的盆栽,柔软的沙发和石制的桌子毫不讲究地摆放着,显得有些凌乱。中央的大水池里,还有一些鱼儿在自由地嬉戏。

这里是基地里的人们最喜欢的休息场所,唯有这里能让人短暂忘却生存的压力与战争的恐慌,在灰暗的天空下寻找一抹亮色。不过,在中午的这两个小时里,所有人都会根据约定俗成的惯例,不靠近这里。因此,这段时间,这里是属于布洛妮娅和希儿两个人的世界。

“给,布洛妮娅姐姐。”希儿兴奋而殷勤地给布洛妮娅分享着她餐盘里的菜肴,虽然两人的午餐都是出自她的手笔。她用银汤匙舀起一勺甜菜汤,轻轻地用嘴吹着,直到感到温度刚刚合适,才把汤匙递到了布洛妮娅唇边,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去。直到看到布洛妮娅露出满意的表情,得到肯定的希儿才露出满足而欢欣的笑容。

基地的餐点供给本来是统一的,但是在希儿的软磨硬泡下,不得已为她腾出了一间专门的小厨房,从此,她和布洛妮娅的饮食,就由她一手包办了。

每天和布洛妮娅姐姐一起用餐,是希儿最享受的时间,忘却一切烦恼,如同还在可可利亚孤儿院的时候那样,开心而自由地说说笑笑。只有在这个时候,希儿才能切实地感受到,布洛妮娅姐姐是完完全全,属于自己的。

饭后,希儿快速而又灵巧地收拾了餐具,和布洛妮娅,两个人躺在躺椅上,沐浴在阳光下,享受温馨的饭后时光。然而,今天的希儿,和往常似乎有些不太一样。希儿牢牢握住布洛妮娅温暖的手掌,蓝色的眼睛一眨一眨的,时不时歪着头,瞄向闭着眼睛的布洛妮娅。似乎在犹豫什么,似乎在纠结什么,希儿的目光里,是浓浓的踌躇之色。

“怎么了,希儿?”

布洛妮娅忽然睁开了眼睛,微微侧过身子,右手也伸了过来,两只手掌一起,握住希儿的手,迎上了希儿踌躇的目光,轻声问道。

声音很轻,希儿却仍是被吓了一跳。收敛心神,对上了布洛妮娅的目光,她似乎下定了决心,转过身体,和布洛妮娅相对,两双手牢牢握在一起。

“布洛妮娅姐姐,放弃那个计划吧。就算纪元终结,人类毁灭,希儿和布洛妮娅姐姐也能活下去。布洛妮娅姐姐,忘掉那些过去的事情,不要再那样折磨自己了,好吗?希儿,希儿不愿意看到布洛妮娅姐姐痛苦的样子。把所有东西都抛下,什么都不要管,我们两个人一起活下去,一起这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地活下去,好吗?”

希儿的情绪有些激动,美丽的眼睛,似乎也有些泛红,泪水随时要流淌出来。她的世界无比单纯,所有的价值,所有的意义,都是为了另一个女孩而存在的。无论发生什么,只要布洛妮娅姐姐能够幸福,就算死掉,也会觉得无比快慰吧。但是她的内心又有着强烈的贪婪与渴求,想要彻底占有心爱之人,想要和心爱之人永不分离。就算违背了布洛妮娅姐姐的心意,就算可能会惹她生气,诉说这份感情的愿望,也是那么强烈,那么真切。

“希儿……”布洛妮娅的表情无比复杂,太多太多的东西郁结在心中,难以诉诸于口,“我们迟早都不得不分开,就算延长了生命,布洛妮娅仍然在缓慢地衰老。几百年前,我们看上去还一样大,现在看上去,布洛妮娅已经像你的大姐姐了,总有一天,我也会变成满脸皱纹的老婆婆,甚至在那之前就……”

“不要不要不要!希儿,希儿不要和布洛妮娅姐姐分开!希儿,希儿害怕……希儿,希儿不要一个人!”似乎触碰到了希儿不敢触及、最为恐惧的地方,希儿猛地扑到了布洛妮娅怀中,放声大哭起来,泪水决堤一般留下,身体因为害怕而不停地颤抖着,贪婪地索求着布洛妮娅的气息,紧紧抱着她,唯恐熟悉和温暖的气息消失,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。

“希儿……希儿……”布洛妮娅也紧紧地抱住怀中哭泣的希儿,眼睛之中噙满泪水,满是悔恨。为什么自己这么笨拙呢?那个时候自己什么也没有留住,即使下定决心坚强起来,为不再失去而战斗,如今自己还是那么笨拙无力。他人的想法,自己根本没有考虑过,全凭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。说到底,自己难道不也只是在自说自话地利用着别人吗?真是……最糟糕了!
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布洛妮娅心中的那根弦此刻也完全绷断,从那天以来,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态过。痛苦与挣扎的泪水不断地涌出,悔恨与焦虑的情绪充斥脑海,紧紧地抱着希儿,两个人相拥在一起,如此脆弱地哭泣着。

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布洛妮娅姐姐这样哭泣了。单方面地依恋着布洛妮娅姐姐,即便知道她被过去的梦魇所折磨着,知道她是如此痛苦,可是自己还是什么也没有做呢。天真而自欺欺人地认为布洛妮娅姐姐是那样无限的坚强,强迫她分享快乐,却没能真的帮她分担解脱伤痛。自己,果然还是太自私了吧?

“对不起,布洛妮娅姐姐,是希儿不好,”希儿的哭泣声渐渐停了下来,只是有时还会难以自抑地抽泣。她的双眼因哭泣而红肿,此刻,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,“安心吧,希儿会永远支持你的。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了你,希儿也会永远站在你这边。”

“所以,放心去做吧,布洛妮娅姐姐。希儿不会和你分开的,直到死亡把你我分离。不,就算是死亡,也无法把我们分离!”

布洛妮娅并未因希儿的话语而释怀,甚至更为内疚和自责。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承受希儿的这份无条件的追随与信赖呢?但是,即便厚颜,至少要把这份心意收下,否则,会让希儿伤心的。这份亏欠,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弥补希儿吧。

强忍着压下复杂的心绪,布洛妮娅勉强止住哭泣,挤出笑容,轻声道:“谢谢你,希儿。”

正在这时,敲门声响起:“博士,已经两点了哦。我们,现在可以进去吗?”

连忙整理了一下,尽量掩饰自己哭泣的泪痕,布洛妮娅回答道:“好的,请进吧。”

有趣的是,门外不只是一人。

数十位女武神,一位位渐次走到了布洛妮娅和希儿面前,庄重地行了礼。比上午作战会议室中的人还要多,可以说,整个基地中,负责各项工作的首领人员已经全部集中到了这里,即便是不谙世事的希儿,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味。

站在最前排的几位女武神相互注视了一下,交换了一个眼神,其中一位向前踏出半步,不失尊敬地发问道:“博士,您为什么要炸毁迪拉克之海?”

整个露台上的空气骤然冷寂了下来,希儿勃然色变,右手向上扬起,一柄巨大的镰刀出现在她的手中,充斥着死亡的气息,幽蓝的镰刃如同死神之锋刃,闪耀着森然的杀机,欲将一切斩断,赋予万物终焉。凛然的气势从希儿身上升腾,如同幽蓝的死亡女神,蔑视众生。

“想对布洛妮娅姐姐动手,先踏过希儿的尸体!”

将布洛妮娅护在身后,希儿挥舞着镰刀,深蓝的瞳孔中泛起一丝血红,胸前的印记微微发亮,决然地直面眼前的女武神们,随时准备发动猛烈的攻击。

即便在那次事件之前,还拥有重装小兔协助的布洛妮娅,在当时的女武神体系中,也不过是B级的战斗力,多年不曾直接战斗更是浪费了她的资质。如今的布洛妮娅,如果论战斗力,甚至可能会败给庶务女武神吧。但是希儿不同,天生的圣痕和战斗天赋不曾被浪费,现在的她,解放全部的力量,甚至足以短时间内与律者争锋。

但是还是不够,在这座足以抗拒律者级崩坏灾难的堡垒内部,希儿没有一丝把握带着布洛妮娅全身而退。她唯一想的,是在冲突爆发的时候,找到一线机会,至少让布洛妮娅能够突围,活下去。

布洛妮娅摇了摇头,轻轻拽了拽希儿的衣角,示意她后退,希儿只得乖乖收敛了气势,站在布洛妮娅身侧,警惕却丝毫不减,牢牢地锁定着女武神们的动作。

“是奥托和你们说的吗?能猜出布洛妮娅的计划的,大概也只有他了。”

布洛妮娅的声音有些淡淡的萧索,还带着一丝无奈的自嘲。

“是的。他告诉守卫,您要炸毁迪拉克之海,这颗星球,将在这场爆炸中彻底消失。他甚至给出了……您的特制量子炸弹的安置位点,还声称您将在短期内进行引爆。我们起初并不相信,只当他是疯子的挑拨,但是作战记录告诉我们,他好像没有撒谎。博士,我们希望,您能给我们一个解释。”

数十位女武神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住了布洛妮娅,等待着她的回答。这份压力,甚至可以让一般人喘不过气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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